自从那次被鬼附身之后,任晚榆感受到了正常人的快乐。
不会有无时无刻被窥伺的感觉,不会一觉起来身体酸痛,不会在半夜的时候意识清醒,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从梦中醒来……
可是,这几天,任晚榆感觉那种熟悉的伴随多年的阴冷又回来了。
任晚榆有些失望,但心中早有准备的她也没有太难过。
如果附身就能彻底的改变她的体质,当年那位赠予她玉坠的高人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也因为知道自己体质特殊,任晚榆这些天都减少了夜晚外出的次数。
她打算周末回家去问问家里人当初那个高人的情况。
玉坠破碎不可修补,但她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也不知道高人能不能有办法再帮她一把。
只是,今天打工的时候遇见了一些意外情况。
打过工的都知道,牛马是没有资格安排自己的回棚时间的。
就是任晚榆在某本书里当女主,也必须遵守这一牛马准则。
今天就是这个情况。
店长出了点意外,老板让任晚榆加了个班。
任晚榆力争过。
但老板这种东西比前男友都难拒绝,他们根本就不和你做正常人之间的交流。
任晚榆眼瞅着天就要黑了,用了两倍的调班时长才和另外一个店员说好,提前下班回家。
但,还是出了问题。
被人一把拽进小巷的时候,任晚榆不是没有警惕,也不是没有反抗,但身后那人似乎不是人。
他卡着任晚榆脖子上的虎口像钢筋。
好熟悉的剧情。
那天之后,任晚榆在网上学过被人从背后搂抱卡脖该怎么做。
按照教学,任晚榆一肘子击打在身后那人的腹部。
这一下任晚榆使出了出奶的劲儿,除非身后那人是拳击手,否则谁都得被这痛击打的蜷缩松手。
但任晚榆身后那人比泰森都离谱,不仅没有蜷缩,那手更是一动未动。
他凑了过来,头伸出贴在任晚榆的脖子上,靠近动脉的角度,深而缓的沉醉的嗅了两下,像个流氓。
“好香。”
任晚榆的鸡皮疙瘩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那声音尖细带着阴冷感,一出来,任晚榆便知道自己又被脏东西盯上了。
她学着视频中的样子,掐着那人扣在她脖子上的手,伸出两根手指,侧头去看那人贴上来的眼睛的位置,然后狠狠的戳了上去。
可惜,这两根伸出去的手指被那人空闲的手扣住。
只是轻轻使劲儿,任晚榆就听到了自己手腕发出的“咔”的一声轻响。
手掌软软的耷拉下来,不知道是骨折了还是什么。
“嘻嘻,我的,美味的食物。”
身后那人满眼都是垂涎。
任晚榆使出了自己在网上学的十八般武艺,但全部宣告无效。
这一刻,任晚榆不得不接受教学无用的事实,并独自面对这惨烈的现实。
她只有一只手和两条腿可以用,但自由的肢体无用,她整个人都被身后那人控制着往巷子深处拉拽。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反抗都显得有些可笑。
可是,不反抗就会死、
任晚榆另一只手也被扭的剧痛之中失去了力气。
巷子的黑暗沾染上了她的双眸。
无法自救。
这个时候,她看见小巷入口这一唯一的光亮处出现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心底不由自主的生出一阵希冀。
随后,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任晚榆和宋君瑜的视线交汇。
宋君瑜深吸一口气,余光里瞄到墙角有一块不知道谁搬来的,格格不入的砖块。
她捡起来给自己提气,大声道:“里面那人,你在干嘛?我报警了!”
任晚榆感觉到控制自己的那人动作一顿,他的头伸向入口的方向,鼻翼抽动。
“滚。”
说着,他将任晚榆往自己的身后一拉,像是要将她藏起来,这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只护食的狗遇见了另一只抢食的狗。
任晚榆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在心里给宋君瑜道了一秒的歉。
任晚榆从开头到现在都因为位置的原因没有看见过身后那人的全脸,只知道那人是个男人。
但宋君瑜和任晚榆面对面,也和那个男人面对面。
说真的,宋君瑜本身胆子也不大,借着巷子外面穿行的汽车车灯,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一瞬间,宋君瑜腿一软。
那人穿着夏天清凉的衣物,看起来一米八左右的样子,他被衣物裹住的躯体看不清楚,但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异化了。
两只胳膊上面披着一层土黄色的毛,两只手变成了利爪的模样。指甲尖利突出,骨节隆大,角质层变厚。
以及,那张看起来异常怪异的脸。
突出的下颌,昏黄的支出嘴唇的獠牙,朝天鼻,潦草杂乱的眉毛,往里显得拥挤的眉眼,以及发绿光的瞳孔。
不知道像什么,但总之不像人。
宋君瑜觉得自己单枪匹马的闯过来过于大胆了。
现在通知江弈臣来得及吗?
灵异世界中的男主能不能缩地成寸?道家传说里面不是有这么个东西吗?江弈臣学会了吗?
(江弈臣:?这是现代灵异文不是现代修仙文。)
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可以承认这是一本现代奇幻文!
宋君瑜的大脑飞快的闪现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她本人还是一点点逼近那个异形人。
突然,宋君瑜高速运转的大脑想到了一系列不知道关不关键的问题。
这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但这人是被鬼附身的人吗?什么鬼附身之后长这个样子?为什么上次任晚榆被鬼附身之后没有什么外貌上的变化?
难道是鬼的品种不一样吗?
这是一只什么鬼?
长毛鬼?
那他不应该出现在东北的长白山里吗?
宋君瑜的逼近刺激到巷子里头的那只异形。
任晚榆听到了异形喉咙里发出的野狗护食的那种压迫性极大的低吼声。
任晚榆汗毛直立。
宋君瑜也听到了那种声音,她腿肚子又开始抖,但她握着砖块的手却非常稳。
“警告你,放开她。”
宋君瑜试图和他来一次理性的交流。
回答她的是怪叫一声扑过来的男人。
不怕!
扑过来的那是食物,是活命的药!
宋君瑜捏着砖头也迎男而上。
砖头敲在了男人的头上,巨大的反震力传到宋君瑜的手上,痛的她面色狰狞。
宋君瑜没忘记那个长头发男人的话,一只手伸出去拽住男人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心里默念,吸吸吸。
但头发好像不太好用。
宋君瑜约莫品鉴到了一口油腻腻的像干锅虾的味道。
但转瞬即逝。
男人的头邦邦硬,砖头上去连油皮都没敲掉。
但,他似乎被这一砖头敲懵了。
过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打了。
他先是往后蜷缩了一下,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的一爪子朝宋君瑜拍了过来。
他的速度快的离谱,昏暗的光线下宋君瑜只能根据破空声判断。
她下意识的抬起了砖块去抵挡这一击。
幸运的是,砖块和爪子碰撞在一起。
砖块在宋君瑜的手上碎开。
宋君瑜眉尾一抽,心里也跟着一抖。
好锋利的爪子。
宋君瑜撤回面前这个是食物的话,根本拿不下。
还是把任晚榆救出来就跑吧。
男人朝着宋君瑜扑过来的时候,自然就松开了对任晚榆的控制,任晚榆头脑清醒,知道男人本来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自己能脱险,宋君瑜也能跟着安全。
她在男人和宋君瑜缠斗的时候就找准机会往巷子外面跑。
宋君瑜自然帮着任晚榆创造机会,可两个人都低估了男人对任晚榆的执念。
男人给了宋君瑜一脚,将人踢到墙上,飞快的朝着任晚榆撵了过去。
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有人抢食的逼迫感在,他不再嗅闻,而是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眸盯紧了任晚榆的脖子。
宋君瑜被一脚踢的眼冒金星。
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伸脚踢到一个钢棍,同样不知道是哪个小混混落在这里的。
宋君瑜拎起来就朝男人的后脑勺奔了过去。
任晚榆一只手疼痛难忍,奔跑起来速度和方向都受到了一点影响,还没有跑到小巷入口就被男人又一次扑倒。
肩膀和膝盖猛的撞击在地上,传来了一阵剧痛,但都不及脖子上传来的脖子啃咬的疼痛。
闷沉的痛呼一上一下的传来。
男人像狗一样,咬住就不松嘴,被打的痛了,也不松开。
宋君瑜一只手捏着男人的后脖子,一只手拿着钢筋猛猛的敲打男人的后脑勺。
油腻的干锅虾从手上接触的位置源源不断的向着宋君瑜输送过去。
宋君瑜气色越来越好,力气越来越大,挥舞的速度越来越快。
钢筋在她手里发出了咔咔的细响。
突然,身下的男人发出了一声怪异的惨叫。
听起来不像是人,更像是一只护食被打的夹着尾巴嗷嗷叫的狗。
宋君瑜又是一棍子挥了下去,干锅虾的味道突然消失,她亲眼看见一只清灰色的半透明的狗头从男人的头颅中飘出来。
宋君瑜的手比脑子快,下意识的松开男人的后脖子,朝那只已经挥散在空中的狗头抓去。
她抓到了狗头,那一瞬间,手下不是虚无的空感,而是类似于果冻的质地。
宋君瑜下意识的一捏,狗头发出了一声无用的哀嚎,消散在空气之中,宋君瑜在最后吸到了最厚实的一口干锅虾的味道。
男人坚硬如铁的身体在狗头消失之后,突然一软。
咬在任晚榆脖子上的牙关也随之一松。
宋君瑜纯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钢筋一砸,这次回馈给她的不是砸到柏油路的闷响,而是男人的一声尖叫。
“啊!!”
任晚榆捂着自己的伤口,艰难的抬起头,她上半身使不上力气,只能叫宋君瑜的名字。
“宋君瑜,帮我一下。”
宋君瑜丢开钢筋,踢开被她一棒子敲醒的男人,将趴在地上的任晚榆扶起来。
两人搀扶着彼此,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巷口,与本该擦肩而过的行人面面相觑。
行人看着从巷子里走出来的两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女孩,再看其中一个捂着脖子的手指缝里流出来的鲜血,再瞄到巷子里面不远处趴着的一个成年男人。
她瞳孔地震。
心中走过了一场长达一万字的惊险剧情。
路过的姑娘哆嗦着拿出手机,问道:“小妹妹,需不需要我报警?”
宋君瑜看向任晚榆,任晚榆点点头。
宋君瑜看向那个好心的姑娘,“麻烦你再打一个120,我同伴受伤了。”
路上行人本来就多,见任晚榆和宋君瑜两个人的凄惨模样,不管是好奇还是同情,亦或者是什么探究的算不上好的想法,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还有聪明人结伴走进了小巷,用随身携带的鞋带将昏迷的男人五花大绑。
有位大姨看见那倒地的男人嘴里的鲜血,自然想到了任晚榆捂着的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在120到来之前,拉着宋君瑜的手,提醒她。
“带着细妹子去打针狂犬疫苗,这人乱咬人,说不得是病发了哩。也是背时到家了,遇见个发疯的。”
宋君瑜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只从男人体内涌出来的狗头,嘴角一抽,是该打,谁知道被狗的灵魂咬一口会不会得狂犬病嘞。
就这样,宋君瑜和任晚榆就在人民群众的的保护下等来了110和120。
110下来的民警跟着宋君瑜两人去了医院,至于那个男人,因为后脑勺被开了瓢也被120拉走了。
宋君瑜提起来的那口气,缓缓地松掉。
彼时,已经近九点了。
等任晚榆脖子上的伤被处理好,两人被民警问完话,宋君瑜坐在病床边上,和任晚榆大眼瞪小眼。
不知怎的,两个女孩子忽而就情难自已的笑了起来。
任晚榆因为脖子上的伤,只是扯了扯嘴皮,但眼中的笑意是藏不住的。
“你今天来,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吗?”
宋君瑜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自己最开始找任晚榆的目的了。
“对,我有事儿来着。”